那一，周氏也在告状。月前责打发卖伶人的事周氏一五一十说了，纯仁半晌没动静。好一阵过去，周氏心里没底正要再问，纯仁扣着茶盅重重撂在桌上，“咯嚓”，茶盅自杯底一气儿裂开，碧螺了一地。

        饮过一会，那只大白猫悠然踱来，直勾勾盯在文鹤脸上，文鹤只作不知。夜渐，绵儿有了酒，面上显些意，那猫开始喑着嗓嘶叫，一刻不停。文鹤皱眉：“你几时养了这么个玩意儿？贼畜生，叫得人不得安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绵儿心惊肉，又怕又委屈，不敢啧一声。文鹤回来又关上门，自顾沉着脸坐上床榻，着酒盏不言不语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偏养那玩意儿作甚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绵儿着实心虚，红着脸立在手动也不敢动一动。好一会儿，文鹤却提了嘴角，向绵儿：“站着什么，上来罢。”倒似什么不曾发生。

        两日后，澄信、文泽祠堂里一齐被纯仁骂个狗血淋，来哭着往六房去给顾氏赔礼歉，一把鼻涕一把泪。顾氏不敢，撇了不理，书房里寒琅尬得几乎握不住笔。

        夜至三更，文鹤将绵儿搂在怀里。

        纯仁呼气。“自要去的。明日开祠堂，如今顾希孟的面断不能，让澄哥儿两个预备预备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文鹤立时挂面孔：“这样没调/教的畜生养在屋里什么！”说着拎了猫儿后颈大步跨门去，声唤来书僮命：“拿给二爷那边的王事，让他丢库房里捉老鼠！”

肉儿你自己，不了。这几日我拉着真儿娘儿俩睡在我房里才算消停。你自个儿看着办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日薄西山，月上重楼，纯仁在周氏屋里对灯读书。文鹤背了手踱去绵儿房里。

        文鹤拍着陈氏手笑一笑。

        也不知他说谁。纯仁又没了话，好一会，周氏试探：“六妹妹要辞，请爷示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纯仁这才自己卸了上袍服，随手套一件直，周氏在旁帮他系衣带，又：“可要……同六爷说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绵儿依在文鹤怀里，“你好狠的心！天天不在家，又不像她们，还能守着孩儿，什么也没有，天天盼着你这冤家回来，日日不来！不得已养个小东西，不过陪陪，你还撮了去！好狠的心！”

        纯仁回神，“准。你好生抚，莫让她不来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知。”周氏答应着，犹豫一回，又：“可要让澄哥儿两个去赔不是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文鹤笑：“小肉儿，亏你伶俐，哪里生这样的糊涂念！平白去嫉妒旁人作甚么？你要个孩儿，同我说便是，这还不简单？”说着转压上去，一夜不提。

        周氏应诺。

        此时榣山上馆，柳官儿立在堂上，手上板三指宽。伶人立了一屋。玉官儿还拄着拐，同芹官儿、鹿官儿哭得稀里哗啦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荒唐！”

        纯仁边穿衣裳，半晌：“罢了，那边已够他受的，如此小事何必烦他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一夜银烛照，连京的带留守的，一家伶人一人一顿，柳官儿专打在酸筋上，一夜鬼哭狼嚎，同仓房那边猫叫连成一片，第二日榣馆伶人各个一片乌青。

        周氏忙低起。

        绵儿望见文鹤好一阵似悲似喜，天喜地拉他坐，给他敬茶，又命小丫去要酒菜，自筛了一壶金华酒同他灯前递酒。文鹤心中五味杂陈，没说什么，笑着同绵儿对饮。

        绵儿心虚，锦榻捞了猫在怀里，边抚着哄它，让它莫叫。哪知那猫调/教久了，哪里肯听？只“啊呜啊呜”叫个不歇。文鹤搁酒盏打袖里掏些细，随手拿个锦褥包了，恰似一个襁褓。那猫一瞧见，一挣脱绵儿臂膀，扑住那锦褥张就咬，不一时将锦褥个稀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