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招娣的哭声戛然而止，她飞快地抹了把脸，仿佛刚才的崩溃从未发生，只剩冷漠疏离，还有一不耐烦：“哦。那谢谢江总了。事说清楚了就好，老板那边还等着我活，我先过去了。”她转就要走回那个充满油烟的后厨，姿态决绝。

药，本来是给你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在她即将拉开后厨那扇油腻门帘的瞬间，江贤宇再次开，声音不大，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：“站住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江贤宇的语气漫不经心：“你放心，想当我助理的人，能从黄浦江边排到外滩。你要走，我绝不拦着。”他话锋一转。“不过，我这个人怕麻烦。我怕你现在不回去把东西一次收拾净带走，回哪天想起来，要说在我那儿丢了什么贵重的私人品，再来找神州扯。到时候，闹得都不好看。不如趁现在，跟我回去一趟，把你的都收拾净，如何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好。”她声音涩。“等我班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话合合理，甚至带着为她考虑的意思，但字字句句都敲在心上，她肯定拒绝不了。

        然而，江贤宇只是静静地看着她，深邃的目光仿佛能穿透那层泪。等她哭声渐歇，只剩压抑的泣时，他才缓缓开：“你看的太浅了。你汕老家为了一蝇小利就能打得破血，我家里的况还要复杂百倍千倍。在巨大的利益面前，别说表兄弟，就是亲兄弟，死手都是家常便饭。何况，那成杰何尝不是次次都想置我于死地。你觉得，在他和你之间，我会选择护着他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这番话说得直白又冷酷，撕开了豪门斗的遮羞布，也明确地表达了他的立场和选择。

        张招娣睁大的目光在纸页上停留了不到一秒，随即移开，恢复了平淡无波，继续着桌：“我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江贤宇慢条斯理地说，“你的辞职我还没批。”他顿了顿，看到她肩膀似乎绷紧了些，才继续，“你走得倒是潇洒，办公室里还有不少东西。你那些自考的复习资料，堆了半桌，还有好几个本写满的笔记，丢了不可惜吗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肩膀剧烈颤抖起来，带着哭腔，充满了委屈和恐惧说：“我就知，我就知你会来找我麻烦！再怎么说你们也是表兄弟，一家人。我一个外地打工妹，拿什么跟你们斗，告你们奸？谁会信？最后倒霉的，被戳脊梁骨的，还不是我！除了躲起来，我还能怎么办？”她的控诉带着底层挣扎者特有的绝望和逻辑，真意切，令人动容。

        江贤宇看着她毫无波澜的睛，忽然低低地笑了来：“我就知你知。那成杰最后栽在你的房间里，你也知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张招娣停住脚步，没有回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微微前倾，目光锐利地锁住她，清晰地宣告：“我护的是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张招娣猛地抬起，睛里瞬间蓄满了泪，大颗大颗地落来，砸在油腻的桌面上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才是真实的她吧，那个在底层摸爬打、像野草一样顽生存的张招娣。之前那些怯懦和卑微，不过是赖以生存的保护。现在撕掉伪装，的才是她骨里的韧，还有翻脸不认人的生存本能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看见张招娣依然背对着他，但明显僵了。那些书和笔记，果然很重要啊。

        江贤宇看着她瞬间变脸的冷漠，心底产生了一种别样的兴味。

        蒸腾的气和油烟从门帘隙里涌，模糊了她的背影。过了好几秒，就在江贤宇以为她不会回应时，她终于缓缓转过，脸上没有任何表。

        江贤宇看着她重新隐那片昏黄油腻的后厨光影里，嘴角一丝胜利的微笑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三个字，轻飘飘的，却飘到了他的心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