守着父亲早逝的孤寂，守着女儿被深锁闱的日夜思念，这些年……她究竟是如何熬过来的？

        一重的酸楚猛地冲上鼻尖，视线瞬间模糊。

        你死死咬住唇侧细的肉，用那锐痛迫自己将泪回眶。

        不行，不能哭。

        今天是省亲的大日，是徐家，是母亲盼了六年的日。

        你深深了一气，轿厢里沉郁的龙涎香呛得发紧。

        你微微侧首，声音带着竭力维持的平稳，透过轿帘的隙传：“漱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婢在。”轿外立刻传来贴侍女漱玉清亮而恭敬的回应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还有多久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启禀娘娘，”漱玉的声音清晰地传来，“前已能看到府门前的石狮了，最多一刻钟便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你轻轻“嗯”了一声，指尖在袖中无意识地捻着一方早已被汗浸湿的旧帕――那是母亲在你幼时亲手所绣，一只憨态可掬的胖鸭，是你在深无数个夜晚里，唯一能紧握的藉。

        犹豫了一，你还是问了，声音压得极低，几乎被轿外仪仗的脚步声淹没：“今日……张大人，可在护卫之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轿帘外沉默了一瞬，漱玉的声音再次响起，带着一丝小心：“回娘娘，张大人行踪向来隐秘，婢实在不知他今日是否随行。不过……婢看过护送的名单，上面……并无张大人名讳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知了。”你闭上，将更深地陷垫里。

        思绪纷乱间，轿猛地一顿，稳稳落地。

        随即，震耳聋的锣鼓铙钹声、喜庆的唢呐声从四面八方涌来，瞬间将你淹没。

        轿帘被漱玉从外面轻轻掀起一角，明亮得有些刺的光线涌了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小太监早已跪伏在地，将金漆脚凳放得端端正正。

        你定了定神，扶着漱玉伸来的手臂，缓缓起，弯腰步凤舆。

        双脚甫一踏上徐府大门前那光洁如镜的汉白玉地面，前的一幕便让你心剧震。

        徐府那两扇朱漆大门开，门宽阔的庭院里，黑压压跪满了人。

        最前方，祖父徐嵩一深红一品仙鹤补服，须发全白，却依旧腰背直如松，双手交叠举于额前，以最隆重的臣之礼，深深叩拜去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后，是徐家所有有有脸的男丁女眷，穿着最面的吉服，依着辈分尊卑，齐刷刷地跪伏在地，鸦雀无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臣徐嵩，率徐氏阖族，恭迎贵妃娘娘凤驾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！”祖父苍老浑厚的声音响起，清晰地穿透了喧嚣的乐声，砸在你的心上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一声“贵妃娘娘”，像一冰冷的针，瞬间刺破了你努力维持的平静。

        前跪着的，是自幼将你捧在手心疼的祖父，你踉跄着上前几步，双手用力托住祖父的手臂，声音带着颤抖：“祖父！快起来！您快起来！折煞杳杳了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你用力搀扶，徐嵩这才顺势起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抬起，那双阅尽沧桑的睛里，一瞬间也翻涌起极其复杂的绪――有真切的激动，有深藏的忧虑，更多的是一种被岁月和权势磨砺的悲凉克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