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挽住他的胳膊："歧路哥哥，我们好心来看你，你倒摆起脸来了。"

        程令砚慢条斯理地从文件袋里一沓纸，纸张摩发沙沙的声响。吴歧路眯着瞧那密密麻麻的字，虽说念过几年洋学堂，可这白纸黑字里的门，他实在琢磨不透。

        两人停住脚步。

        吴歧路心一紧，自己也说不清是于兄弟谊，还是想在郑顺意面前争气。他猛地声："等等！"

        "其实..."程令砚指节轻叩桌面，"今日来是有事相求。"吴歧路眉梢微挑，茶盏停在唇边："哦？我能帮上什么忙？"

        吴歧路不动声地手臂，踱到桌前坐："哪敢不兴？只是怕过了病气给你们。"他话音未落，程令砚已斟了杯茶推到他面前。程令岚顺势挨着两人坐，裙摆扫过桌角发窸窣声响。

        程令岚被扯得踉跄，跟鞋在砖上磕轻响。

        吴歧路攥着钢笔的手紧了紧，合同纸在他指腹窸窣作响。他何尝不想签这单生意，好叫郑顺意瞧瞧，他吴歧路也不是只会花天酒地的纨绔。

        除夕将至，吴宅上忙碌非凡。仆人们各司其职，将府邸外打扫得一尘不染——从雕花梁到庭院回廊，每个角落都焕然一新。朱漆大门前悬着特制的红灯笼，烛光透过绢纱，将灯笼上墨的"吴"字映得格外醒目。

        可当真瞧见吴歧路中那抹防备时，程令砚心猛地窜起一无名火。他霍然起，檀木椅在地板上刮刺耳的声响。"妹妹，我们走。"他一把拽过程令岚的手腕，声音冷得像淬了冰，"既然吴少爷不待见，往后就当没交过这个朋友。"

        "这事我记了。"吴歧路沉声，"钱的事......我来想办法。"

        "歧路，"程令砚用钢笔轻轻着合同末页的空白，声音压得极低，"吴老爷近来总夸三姨太在商行里事漂亮..."他故意顿了顿，瞥见吴歧路攥紧的拳，嘴角勾起一抹笑，"这份合同，可是你翻的好机会。"

        次日，他以吴家名义向银行贷了笔款，数额足够维持吴家米行一年的周转。这笔钱，最终了程家兄妹手中。

        程令砚将他的迟疑尽收底，忽然轻笑一声："怎么，信不过我？"这话问得轻巧，底却闪过一丝晦暗。他待吴歧路确有三分真心，可又盼着对方别太实诚——这样日后翻脸时，他也不必太过愧疚。

        程令岚蹙起眉，底闪过一丝失望，"歧路哥哥，你当真变了。从前我们......"她言又止，转就要离开。

        程令岚适时地挨过来，旗袍上的茉莉香直往人鼻里钻。"歧路哥哥，"她着绢帕的手指轻轻搭上吴歧路的手腕，"程家难会坑你不成？不过是要吴家商号的担保..."她突然压低声音，"听说三太太昨儿个，又往汇丰银行去了两趟呢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