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没有细问。当时只是应了一声，“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不是搞数据的，但她会看趋势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不缺钱。至少现在不缺。

        八月末的时候，敦已经开始落雨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更喜大项目、战略方向，不是这些细枝末节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不是猜，而是看得一清二楚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没和母亲提这件事。

        语气平静，不带商量。

        不是不打，而是母亲每次接起都显得忙，语气很稳，话题也尽量生活化，像是刻意不让她听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 一个月前，母亲在电话里只说了一句：“你空去趟苏黎世，我让人准备好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相信大环境会好转。

        但她也知，继承人这件事，不会只让你坐在董事席上看远景。

        律师在会客室等她，桌上摆着一叠薄薄的文件夹，原本是设定在她三十岁之后逐步开放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几套房没动，瑞士账也还在。父亲留来的那分，暂时没人碰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当然知。

        房租便宜了一半，但也确实冷清了一些，离学校远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但她知这意味着什么。

套间，离主楼十分钟路程。

        七月初，沈纪雯去了趟苏黎世，和律师碰面，签了几份继承相关的文件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提前启动”，律师用的词是这个，笑得很职业。

        母亲还没有退。

        不是没时间，而是欧丽华在电话那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：“这会儿太乱，你回来也帮不上什么，倒不如留在那边，好好休整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边有学国际金的同学，用模型跑了小规模资金回的路径图。

        雨不大，却得细密，像是不动声地耗着人的耐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个暑假她没有回香港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没争辩，只应了一声“好”，就真的没回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没笑，只了，签名字。

        文件上的条款写得很克制，用词都是“暂列”“弹释放”“阶段过渡”。

        港币账的月度分红延迟到账，几家原本属于欧氏旗的控公司开始更换法人，慈善基金的支控制线也拉得更紧。

        一旦要动，动就会变成难题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不问，但每一项变动她都记录来。

        政府开始预，楼市的成交量在缓慢回升。中环的写字楼空置率止跌，一些基金经理开始回港试探仓位。

        现在她看见了结果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开始习惯每天晚上打开电脑，花一小时复香港那边的账变动。

        但她知，这种“不缺”，只是因为她现在什么都没动。

        现在住的是一栋老式公寓，楼是裁店，电梯有时候会卡住一层不动。幸好区域安全，装修舒适。

        母亲已为她设好退路。

        第二继承人，替代发人。分离岸资产收益权也随之改挂她名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些分她能帮上的不多，回去反倒可能影响他人工作。

        沈纪雯坐在新家的书桌旁，把当月账单和收支表摊开来，一个一个对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不知什么时候会轮到自己站到台前，但她知那一天不会太远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段时间，太平山的电话少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那种习惯一开始像是训练，现在像是本能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知，即便欧氏真的有一天破产，她也不会“穷”。

        原本她是排斥这种事的。

        母亲秘书的秘书曾私透，欧氏几笔资金在过桥期徘徊不前，早前预售回款没达标，几桩并购也拖着未结。

        它会让你从发票、存款、税率，甚至一张车票开始学起。

        欧氏未必会倒，但如果有一天真走到那一步，她的这一分，不会一同沉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的名字现在了信托结构的次序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