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地间仿佛只剩她独而坐，一会儿哭一会儿笑，苦叹憾恨茫茫。

        沈烈再来时，是第二天。

        回眸旧事，她这半辈不知都在为谁挫磨，命途运，竟不曾有一丝一毫真正握在自己掌中。

        时间被拉长得诡异，久到她的笑僵在脸上，唇颤齿碾。

        手里的饭勺攥得越来越紧，她咬紧了牙，一字一顿地吩咐刘家小门去寻了副毒药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垂眸看了一那碗饭，笑了笑，把怀里的银票掏来，往她面前一推，“林姨，你的，还有医馆老板的，都在这里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甚至都不是被那恶人承认的儿。

        即使知前的少年也不过是命运中挣扎的人，即使知她的苦痛同他并没有半分联系，她仍旧像是苟延残的人抢到了息的窗，控制不住地用这世间最恶毒的话辱骂他，羞辱他。

        少年何辜。

        直到最近，不知是从哪里长了几分力气，把平日里总欺负他的那几个往死里打了一顿，旁人拉也拉不开。这才把众人吓怕了，没敢再去招惹他。

        见他看穿了自己，她自知是奈何不了他，无能的怒火一瞬间窜上心，只能控制不住地掀翻了桌，着气：“你吗？！你叫我林姨吗？！你不知我的亲人都是怎么死的吗？！你听过我那么多旧事，怎么还能不要脸地回来找我？！怎么还能心安理得地吃我给的东西？！你个没良心的东西！”

        理智的回溯无可避免。

        随后朝她，仿佛被骂得狗血淋的人不是他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惜她的伪装太过拙劣。

        而她竟然浑然不知，还给仇人之留了一份生机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歇斯底里地发疯：“早知如此，这半年来的饭与其给你这么个祸害，我还不如全喂狗了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她只知那是她唯一的复仇机会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阵叨扰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委屈怨恨如同洪破闸，滔滔不绝。

        平日里吃起饭来不能再利落的人，那一天却迟迟没有动筷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故去的亲友冤魂，她曾日日经受的痛苦，曾被她深埋的，但仍旧种在她骨里，从来不曾被她遗忘的恨意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坐在摊前，手无力地垂。

        谁能想到，他的父亲，竟然就是把她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的罪魁祸首。

        轻在这些足以将她压垮的失去和痛苦，除开她，便再没第二个人在乎。

        沈烈的脸仍有少年人的稚气，神却有种与之不符的平淡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的那双睛其实生得很文气，是旁人无法相及的清明，落在她上时，仿佛所有的心思无遁形。

        重在十余年夜夜惊梦，日日郁念，清泪常洗面，旧人难还魂。

位女将军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听了那番话，仿佛被钉在原地。

        一撇一捺，写一个&039;人&039;字太简单潇洒，于是世间万众，并非都能被涵盖其中。

        十几年来，她第一次这么酣畅淋漓地发。

        等确认她骂完了，说尽了，他才自顾自起，收拾好一地狼藉。

        人命何其重，人命何其轻。

        再度想起那天，前再度浮现少年平静的脸，她也后知后觉自己的过激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也很清楚，他偷东西都再三斟酌，只偷别人吃剩的东西。

        毕竟她的那些旧事，那些痛苦，他是翻来覆去听了几百遍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 在里待不去了，来了南边军营历练，只是被人针对，饭给得像打发叫花，军医也从来不给他看伤。

        大人呼风唤雨的一句话，她便要被裹挟着旁观他们轻描淡写的百万沉尸。

        清灯一盏，夜更锣颤声拉长在深夜中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多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为了不打乱计划，她拼命着自己忍来，仍旧是摆从前那副絮絮叨叨的模样，给他打好了饭，在他对面坐，盯着那碗饭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。

        只是世事无常，千转百回。

        或许和刘家儿打了个照面的时候，他便已经明白了她会如何反应。

        贴切她的符号，是史书中愚昧无知的万千民，是尘埃里被献祭的盲从者。

        又亦或是他太聪明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您多保重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并非看不少年的血统有些复杂，但战事多年，两国同样境遇的孩童数不胜数，不过都是可怜人，她于是也并未多问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只是不知再如何自持。

        在那一刻滔滔不绝，如洪一般将人整个吞噬。

        见到他的那一瞬间，她袖的手还在控制不住的发抖，愤怒与悲愤如岩浆，简直烧得她几乎失去理智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不是不知，他差被饿死在军营里。

        直到她最后气吁吁地跌倒在地，少年都安安静静地坐在原，垂眸不语。

        岁月茫茫，她是两国血海仇山里不由己的小小一粟，没有波澜壮阔的一生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挤不这个范畴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其实比谁都明白，沈烈没错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