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皇登基后就更离谱了，仗着新帝个宽和，臣们逐渐开始言必称“先帝”，大赞先帝赫赫威风，滔滔武德。尽先帝当年在时，他们突然被传召，都会被吓得和家人交代后事。

        唉，以后再也不会疼了。她俯到他耳边说：“我会常去看你，我永远忘不了你。你在地也不要忘了我，好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新践祚的陛只好把皇太后请来。太后的发髻被烧毁，包着绸巾从帘后走，面沉痛地说：“如果先帝在，也会支持陛的决议！”

        一向看似毫无权力的梁太皇太后宣布临朝称制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扶他起来，一一喂他喝药。泪掉到药汤里，遭他嫌弃：“药都被你哭咸了，朕还怎么好得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闭上睛前，她最后想到李霁年轻时生气的样，到了一丝快意。

        新帝在皇位上没坐几年就猝然崩逝。他的姬吓得搂着尚未册封的大皇，连夜去太后中。太后手握虎符，诏令儿齐王登基只在一念之间，那样大行皇帝幼恐怕皆难保全。幸好此事并未发生。

        说来也离奇，先皇在时大家战战兢兢，崩逝后却也不不愿地给他商议奉宗庙，到底承认他这一辈竭心奉国，拨清乱象，开疆拓土，上宗号为“肃”。

        因着那一场殉赴火海的表演太过惊人，太后如今坐拥重大的政治遗产，群臣们谁也不敢说自己比太后更懂先帝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伸手来，问她：“你不是会诊脉吗？再来为朕诊一次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最后只余喟然一声。

        有人奉承她，说太皇太后之功德足以单独起陵，与肃宗遥相呼应。

是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二十年来，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坦诚直白：“我无父无母，早已经没有亲人了。说实在话，世上只有你和岱儿他们是我最近最近的亲人，可是，你把我困在这个地方，困在你这个人边，偏偏就最没有办法讲亲。这么多年了，我生怕行差踏错，成为你皇权的阻碍。或者岱儿他们哪里得不好、得太好，都会变成过错。”她的委屈忽然倾泻而，滔滔不绝，“我只是想你而已，我不知为什么一个人这么难，保全周围的人这么艰苦。你还要说这样的话，让我更难过！要是你说你舍不得我，舍不得孩，想再活一百年、一千年，也许我心里还会好受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霸占朝政的时间比上一个梁太后还要久，以至于臣谏言，援引上一位梁太后激勇退故事。然而这一位临朝的梁太皇太后，任尔东西南北风，不吃。直到她临死前才移交权柄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在陵大概会觉得很孤单罢，她是这么想的，倘若他知后她的事，要怪罪她，那就让他骂去好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唉，你真是――朕知你一直不安，对朝政亦非一无所知，在朕面前掩饰。朕也是睁一只闭一只，只要你不涉，也就罢了。从今往后不能再犯傻了，了太后要恪守本分，没人得了你，就容易被奸人佞臣盯上利用，倾覆国家的事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山陵倾崩，只在数月间。人哄哄乱乱地预备天晏驾用，臣纷至沓来，玄元殿，听凭天交代嘱咐。在纷乱地间隙间，她抚平他紧皱的眉，她知，他其实很怕疼。

        皇帝崩逝了。焚烧先帝的遗时，新晋的皇太后突然哭喊着冲火里，幸好众人疾手快救了她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的泪洒满他浸染药气的襟怀。李霁凝望着她，张开，竟然不知说什么，许久了才讷讷：“朕知你对朕有怨言，其实朕也难，朕难不是不胜寒。如果放你走了，朕会孤独得受不了的。朕第一次见你就很喜你，想留你在边。这么多年朕力排众议，只有你一个，为的是你不会担惊受怕。朕自觉没有亏待你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这是他的皇后一生中为数不多拒绝他的时刻。她浑颤抖起来，珠钗玉簪抖动在她发梢。

        梁氏不仅霸占了原本属于皇帝的玄元殿，甚至还占据了肃宗曾经的寝殿起居。据她对臣说，她能在玄元殿里觉到肃宗的存在，每天躺在肃宗龙驭宾天的榻上，都觉得肃宗就坐在她边。她是遵循他冥冥之中的天意，奉行国策。这种神秘学说法令臣们大为胆战汗颜。

        阿环终于答复他：“你怎么会好不了？御医都说你只是欠调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幼帝登基。太后升格太皇太后之后，梁氏并未将虎符移交。这是众人没有想到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可能是因为太虚弱了，他难得在她一番训斥似的真面前，了脆弱的一面，有些委屈地为自己辩解。

        但是最后梁太皇太后还是决定与肃宗合葬。

        李霁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了，了她的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