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来呢？

        但是只要杀了神子，神位就会悬空。神格将另寻新主，谁都有可能成为神。

        意识到自己跟同伴就要死了，小女孩垂眸依偎着对方，仿佛终于俯首认命：“请不要再靠近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施放的每一分神力，都来自于她自。失是不可逆的。

        早年镇压神之冠那一剑，是两败俱伤。她的力量、记忆都受损严重。所以她看起来总是很虚弱。这是战后创伤。都怪她太冲动，不顾后果。她看神之冠受了这么久苦，心如刀绞，等不到出生，当时就想救他。

        为什么大家不能和平相呢？

        此时形势大好，一阵微风，理应不夹带威力，见惯了腥风血雨的名门锐却是心一。武不约而同发出悲鸣，宛若为即将到来的末日而哀嚎。

        昏迷前，她隐约瞧见黑龙的影子飞窜上前，追着残兵游了一圈大快朵颐。魔龙自带血属，能够通过吞噬他人补全自己。

        也是拖累孪生哥哥照顾自己这些年。

        魔女醒来时，神灵哥哥正在摩挲她的手镯，细细把玩。她没晕多久，他嘴上还沾着她啃完留下的口水，像是沾了晨的花，又亮又黏。

        跟她从小一起长大的恶龙什么都知，却将真相守口如瓶。不是她被迫守着这个疯哥哥，而是哥哥竭尽全力把她藏在了手掌心。

        手段残忍的‘实验’、没来由的恶意与针对，最初，或许只是一种杀人偿命式的报复与罚。

        明明，都只是可怜弱小的凡人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哥哥、哥哥！”魔女带着哭腔倒在神灵怀抱里，所有想说的话都杂糅进哭声里，泪水从她眼里大滴大滴涌落。

        还有几个漏网之鱼，被非人的力量震慑，大喊大叫抱鼠窜。什么天选高位种，在她眼里跟普通人没区别。

        大家都收到了祭司的神谕，据神的指示，神子会在今夜觉醒。那是未来的神，正面迎战，什么匪夷所思的事都有可能发生。

        便是在那之后，她的恶龙哥哥接受了秘密实验。

        骤然梦到这些有的没的，许是因为跟神亲密接，弥补了她丢失的神力。

        魔女想起来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但至少这次他没有继续否认跟她的关系。

        以牙还牙，替天行，理应如此。

        在这世上，只有主人疼爱她，呵护她。她不想他消失。

        混血小王子垂死挣扎，护结界等级非常高。能察觉并闯入，就淘汰了九成高手。此番围攻的长老不仅实力过人，来得也是最快的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一刻闪过心的，不是怨恨愤懑，而是贯通因果的明悟释怀。

        世人都讨伐她的哥哥是罪恶滔天的怪物，她深信不疑，时常自怜自艾，心疼自己是无辜受牵连的倒霉。

        纸鬼白除掉了目击证人，不留活口，对外宣称所有人都是他杀的。血海深仇，众怒难消，元老院从此将他视作眼中钉，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样大开杀戒，为什么好像什么后果也没有。

        损耗的力量，将会带走她的记忆，将她重置回无事发生美美躺平的节能状态。这就是所谓爆种的代价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其实没有特别讨厌过谁，对周围人也没有恶意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没有追，得饶人且饶人。

        魔女什么都想起来了――

        而恶龙虽然是怪物，但也更是她的专属怪物好哥哥。

她只能依靠自己。这是她第一次直面真实的世界。老子些趁虚而入，一口一个“斩妖除魔”，振振有词，想要“点化”她二人。

        既然，这些愚不可及的凡人把手伸到了她碗里，想要夺走她的东西，那么她反过来拿走他们所有的全，也是正当。

        如果这个梦是真的，那她就不是什么被恶龙掳走的可怜公主，而是躲在怪物哥哥后的怪物妹妹。她与他血脉相连，危害程度相当，是他唯一的同胞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既然你们有眼无珠，那我就教教你们，何为天命。”小女孩眼神冷如寒潭，瞳中没有的人物，有的，只是正的坦然。

        阴风呼啸，落花纷飞，衣襟与兵叮当作响。

        苍白俊丽的少年反搂她，他的表情还是淡淡的，本分又内敛，哪怕她想不开主动投怀送抱，他也没有趁机占什么便宜。像被线牵着的傀儡，一举一动都透着诡异的距离感。

        空气中的血腥气令人作呕，哪怕在梦里，都熏得人睁不开眼。震耳聋的雷鸣淡去，轰然倒地的长老死不瞑目，金瞳无神泛白，倒映着一线消逝的纤细白光。那是天劫的颜色，神威树枝般分叉，准而霸地降下死亡。

        神缺席这世间太久，早已沦为空的符号。元老院所依附的神殿曾是神忠实的信徒，数亿年后，也为世俗所染，以神之名集权。面对万年一出的神子，第一反应不是尊敬供奉，而是囚禁与掌控。

        是她杀了那些龙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