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三章：追踪与反追踪

        讲台上，老教授正用他那毫无波澜的语调解析着巴洛克艺术的浮夸与矫饰，投影幕布上的光线穿过空气里浮动的微尘，打在昏昏yu睡的学生们的脸上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对大多数人来说是cui眠曲，对陈然而言，却是绝佳的掩护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移动，那不是在刷社交媒ti，而是在一个黑se的终端界面上输ru指令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个由沈柯qiang制安装的、图标丑陋的定位ruan件，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后台，像一只自以为是的电ziyan。

        陈然甚至没有多看它一yan，就直接调chu了它的jin程信息和数据包结构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真是个蠢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在心里低声骂了一句，这句话的对象既是这个ruan件的开发者，也是沈柯本人。

        ruan件的加密方式简单cu暴，数据传输协议也毫无新意，一看就是那种用钱砸chu来的、只求功能不求细节的商业产品。这种东西，也就只能骗骗沈柯那种以为金钱可以买到一切掌控权的傻zi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不能直接关掉它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会立刻chu2发警报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也不能简单地伪造GPS信号，gao端的定位ruan件能通过基站和Wi-Fi信号jin行交叉验证，轻易就会被识破。

        陈然的思路更加gen本，也更加恶毒。

        既然这只yan睛必须睁着，那就让它看到自己想让它看的东西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要建立一个虚假的“陈然”。一个永远an照规定路线活动，永远待在宿舍、教室、图书馆三dian一线，行为轨迹规律到无聊的数字幽灵。

        这要录xia自己未来几天的真实活动数据，包括GPS坐标、网络接rudian、甚至手机的电量变化，然后编写一个脚本，在需要的时候，将这些“罐装数据”源源不断地喂给那个愚蠢的ruan件。

        一个坐在陈然旁边的女生碰了碰她的胳膊，压低声音问：

        “同学，你有多的笔吗？我的刚好没shui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陈然的视线没有离开屏幕，只是从帆布包里摸chu一支最普通的黑se中xing笔，递了过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给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的声音很轻，几乎听不见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谢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女生小声地dao了谢，便转回去继续zuo笔记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个小小的cha曲没有打断陈然的思路。她新建了一个文档，开始飞快地构思脚本的逻辑框架。chu2发机制、数据缓存、时间戳伪造、异常chu1理。

        一行行冰冷的代码构想，在她脑中清晰地排列组合，它们是她对抗这个世界的唯一武qi。她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敲击，动作快得几乎chu现残影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个计划很完mei，但有一个致命的环节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不知dao沈柯查看定位的频率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是心血来chao时看一yan，还是会像个真正的变态一样，时时刻刻盯着屏幕？如果他刚好在她启动脚本、数据chu现tiao变的那一刻查看，谎言就会被当场戳穿。

        陈然停xia了敲击的动作，陷ru了沉思。

        想要完mei地欺骗，就必须先了解观察者。

        她需要知dao沈柯的习惯，他的作息，他会在什么时候、什么场景xia，想起他还有一个需要被监视的“chongwu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怎么才能知dao他在想什么呢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陈然的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，那个代表着监视的图标，此刻在她yan里，却变成了另一个东西。它是一条线，一条连接着她和沈柯的、看不见的线。

        既然数据可以从她这边liu向他那边，那是不是，也意味着有某种微弱的信号，可以从他那边，反向liu回来？

        一个更加大胆的计划开始在她脑海中成型。

        如果她能在这个ruan件的数据回传协议里，植ru一个微小的、几乎无法被察觉的钩zi。每当沈柯主动打开应用查询她的位置时，他的设备就会在不知不觉中，向她发送一个数据请求的确认包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不需要知dao他在哪，也不需要看他的屏幕，她只需要知dao“他正在看我”这个事实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就够了。掌握了他的观察节奏，陈然就能完mei地控制自己的表演。

        在沈柯看过来的时候，她就是那个温顺的、待在笼zi里的陈然。在他移开视线的时候，她才是真正的自己。

        xia课铃声尖锐地响起，将一教室游离的学生们都拉了回来。

        老教授合上书，宣布xia课。

        学生们像是得到了解放的信号，开始收拾东西，嘈杂声瞬间充满了整个空间。陈然将手机息屏，把那支笔从旁边女生的桌上拿回来，放回包里，动作和周围的人没什么两样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站起shen，汇ru离开教室的人liu。

        没有人知dao，就在刚才那短短的四十五分钟里，这个看起来平凡无奇的女生，已经为自己打造好了一副最jing1密的镣铐，同时也铸造了一把准备撬开牢笼的钥匙。她的脸上没什么表qing，但心里却异常平静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走着瞧吧，沈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在心里对自己说，“你最好永远别知dao，你的chongwu，到底在想些什么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陈然走chu教学楼，阳光有些刺yan，她抬手挡了一xia，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、几乎看不见的弧度。